第三十章-《酸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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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末了,还是情感战胜理智。

    他挡她面前,“陪我去个地方。”

    离得近,她看到他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总不可能是害羞。

    他应该在发烧。

    夏藤道:“你好像病的挺严重的。”

    “死不了。”他无所谓,又问:“你去不去?”

    周六要排练的话,周天用来复习,她最好今晚就把学校布置的作业写完。

    但是,稍微推后一点,好像也没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她脑海中总是浮现他昨天的样子,她原本以为,他又要消失一段时间。

    她没问去哪。“陪你去,我有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祁正看她手中一眼。

    “糖送你,行不行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昭县总共三条公交车路线,一趟走市区,一趟走农村,还有一趟走得偏远些,快要出县城。

    夏藤一直以为西梁桥在昭县的最西面,她总觉得昭县走到西梁便到头了,在公交站台上看了路线图才知道,西梁只是靠近西面,再往西,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地方。

    祁正一手提着药,站垃圾桶旁边和着冷风抽烟,夏藤正想问他们要去哪儿,一侧脸,对上他的视线。

    他吐着烟雾,一直在看她。

    最后几缕夕阳从天尽头照过来,照的他半边脸亮堂,烧着火光般明亮,半边沉在阴影里。

    正如他这个人,完完全全的矛盾体。

    对视中,谁都没说话。

    矮胖矮胖的公交车驶入站台,其他等车的人向车门围过去。

    她还没找出自己答应他的理由。

    祁正收回视线,把烟在垃圾桶摁灭,“走了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车上人不多,最后一排空着。

    夏藤上去才发现,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公交车,更类似于一种乡镇大巴,但体型又算不上大巴。

    座位上都套着布套,印着妇科医院的广告。

    有人在走廊放着大包小包,还有买菜的兜,夏藤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跨进去,走到最后一排,她想问他要不要坐靠窗户的位置,还没扭头,被他一把推了进去。

    夏藤坐里边的位置,刚坐正,校服被人压住,他挨着她坐下了。

    本就狭窄的空间瞬间变得更挤。

    夏藤怎么调整都不对,只能把注意力挪向窗外。

    窗外景色在转变,一路西行,大多是些村子,越往后越空旷,车上的人都下的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夏藤不禁转头问:“……不会出县城吧,我晚上要回家。”

    祁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帽子拉起来扣头上的,下巴藏进衣服里,他半醒着,“不会,终点站下车。”

    鼻音很重,头也昏,他说完,脑袋一歪,又睡过去了。

    *

    祁正每回坐这趟车都会睡着。

    目的地是终点站,他不用担心睡过站。

    回回睡着,回回做梦。

    越往西,有些回忆闹得越凶,搅得他在梦里也不安生。他明明知道结局,还得看着那些事儿一遍遍上演,梦里他发不出声音,也改变不了任何。

    但有些画面,又是幸福的。

    他们都在的时候,他舍不得醒来。

    醒来即是一场空。

    面对空荡荡的车厢,他不止一次在下车后想,他这人,无非两种下场。

    被回忆逼疯,被孤独折磨死。

    不会有人难过,不会有人记得他。

    他拼命留下的那么多痕迹,都成为不了他存在的意义。

    一场雨,一场雪,甚至随便刮起的一阵风,他都可以被彻底的抹去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祁正醒来的时候,车厢空空荡荡,一片安静。

    和他无数次醒来时一样,他等待着孤独翻涌上来把他淹没的那一刻。

    他该下车了。

    直到衣服袖子被人扯了扯。

    他回头。

    夏藤也是刚醒,眼睛迷蒙,头发有点儿呲,正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我们该下车了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车程将近晃了半个多小时,夏藤没想到她也跟着睡着了。

    这一路都很安静。

    她的生活中,已经鲜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,可以远离尘嚣,静听自然的声音。

    天快黑了,余光渐在,眼前是一片旷野,杂草乱生,野蛮生长,快到半膝处,只是大多数都是枯萎的,生命痕迹衰败,放眼望去,一片哀颓之景,很是荒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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